陆上风电场,一般位于人烟稀少的地区,不会对周边活动产生过大影响。而海上风电,特别是最常见的潮间带和近岸风电项目,却位于寸土寸金的中国海岸线上。
“如东县沿海70%的海岸线被风电项目占据,严重制约了沿海开发和其他产业的发展。”南通市海洋局相关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受电磁力和电缆的影响,风电项目与其他二三产业无法共存,甚至对民生有所影响。有当地群众表示,当风机运转时,附近电视无法接收信号,屏幕一片模糊。
海上风力资源亦很丰富的江苏启东市,坐拥六大国家级中心渔港之一的吕四渔港。当地诸多渔民表示,反对启东建设海上风电场。为此,启东市政府提出搬迁沿海近岸风电项目的设想。
迫于各方压力,中国多个海上风电项目被迫搁浅或取消。龙源曾计划在启东乌龙沙附近海域建设20万千瓦海上风电项目,预可研报告已经通过,后因遭遇各方反对而取消;山东鲁能的东台潮间带项目,最终向深海推进了15公里,成本比原预算大为提升,导致项目至今未启动;江苏大丰的30万千瓦近海风电项目,则因穿越珍稀动物麋鹿的保护区,审批时间一再延长。
南通市海洋局表示,“海上风电是清洁能源,我们总体上态度是支持。但在这之前,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
重重掣肘
在陆上,中国已经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风电装机大国;但是在海上,中国风电总装机量不过30万千瓦,与欧洲500万千瓦的装机量相距甚远。
海上风电进展迟缓,除了地方政府的态度外,机组技术、电价政策以及并网送出机制等,都对其形成掣肘。
2010年10月,中国海上风电第一期特许权招标结果出炉,第二期招标蓄势待发。彼时,业内普遍认为海上风电会重复陆上风电的辉煌,迅速迎来黄金发展期,但这显然是盲目乐观。
第一期特许权招标中,滨海项目中标价格为0.737元/千瓦时,而鲁能东台项目中标价格仅为0.6235元/千瓦时。“结果极不理性,能源局本希望通过特许权招标过渡,最终确定海上风电的标杆电价,不料没有任何参考价值。”杨校生说。
世界著名风机制造商维斯塔斯相关人士介绍,海上风电的成本约为陆上风电的2倍到3倍,因此需要更高的电价。而中国陆上风电标杆电价最高值为0.61元/千瓦时。各中标电价很难覆盖成本,东台项目还因海域改变导致成本大增,项目搁浅。
电价政策不明朗,严重制约了海上风电发展。今年2月,国家能源局组织海上风电各个利益相关方开会,能源局副局长刘琦要求“研究制定海上风电的标杆电价政策,引导海上风电产业持续健康发展”,但此后再无下文。
经过一轮装机大跃进后,并网成了中国陆上风电最大的尴尬。但海上风电亦无法顺利摆平这个难题,且情况可能更为复杂。
中国海上风电场多为潮间带项目,需要铺设海底电缆,并在陆上安装变压器。这些电缆和变电设备均需进口,价格不菲。“让电网去投资这些输变电设备,根本不可能;若由风电企业承担,海上风电成本还会进一步上升。”一位不愿具名的风电企业高管称。
其进一步表示,电网本身不欢迎间歇性电源,即便风电企业投资了输变电设备,电网亦无热情接纳风电。
中广核发给记者的书面回复中亦称,海底电缆施工难度大,安装建设维护成本高,是企业面临的一个主要问题。
装备制造水平,更是中国海上风电的短板。龙源如东潮间带示范风场,共安装了国内九个厂家的16台海上实验机组,包括金风、华锐、明阳等名企的产品。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肯定会被扎嘴。”杨校生称,建立试验风场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国产机组到底行不行”。结果运行一段时间下来,小毛病不断涌现。
海上风机停机维修的成本很大,故对其质量要求很高。“不像陆上开着车就去了,出海需申请,如果海风较大,根本没办法维修。”
维斯塔斯相关人士则指出,国内风电开发商亦有待成熟。风机制造商不光是卖设备,还应考虑客户有无相对成熟的海上风电风险管理意识和思路。
这家世界最知名的风机企业,目前在中国没有接任何一单海上风电生意。“我们仍在谈,但总在某些方面无法达成一致。”该相关人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