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正法年轻时曾想做点生意,但“老爷爷不同意”,认为只有种地才是正经的事情。魏正法就这么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他每年种的玉米、大豆能卖两三千块,加上开采企业神华集团神东分公司每年补助的一万多元,这就是他全部的收入。
虽然已经从故土上搬走,但是每至春夏,魏正法就从山下的李家畔移民区骑车绕山而上,在原来自家地里种上玉米和黄豆。
武成功村大部分居民早已搬到了移民区,但也有几家不愿搬离的,但多是舍不得离开祖辈居住于此的老人。
魏子珍和老伴就选择留在村里。
今年也60岁的魏子珍有两女一儿,搬迁时分到了两套房子。老两口把房子分给了儿女们,自己又住回了山上的窑洞。
魏子珍的家虽不在塌陷区,但是屋顶和墙上也有几道深深的裂缝,下雨时雨水会漏进来。屋顶还残留着水泥修补过的痕迹。
“谁都不敢回来住,”魏子珍说,儿女回来看她,都是吃完饭就走,几乎不在这里过夜。
煤水矛盾
自神木沿窟野河溯流而上,可以看到岸边林立的工厂。机器轰隆隆地运转着,燃煤电厂高大的烟囱里冒出的烟和冷却塔冒着白烟混合在一起,飘向天空。
窟野河一百多米宽的河道早已几近干涸,只有几条涓涓细流被河床切割开来缓缓流淌着,河床被大片的荒草覆盖。窟野河是黄河的一级支流,它近年来的干枯断流在很多程度上与它身边这个大型煤炭的开采有关。
魏正法回忆,曾经的窟野河有两百多米宽,夏天的河水急促汹涌,有一年把下游的二郎山大桥都冲垮了。
转折发生在1980年代。
1982年,陕西省煤田地质勘探队一八五队在在陕西神木、府谷等7894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发现储量高达877亿吨的大型煤田。这个新发现的煤矿储量惊人,与俄罗斯的顿巴斯煤田、德国的鲁尔煤田、美国的波德河煤田等并称为世界八大煤田。
神木的历史因此被改写,成为中国崛起的新“煤都”,在中国国家能源安全体系中扮演了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根据当地官方数据,2005年,神木县煤炭开采量为8611万吨,比上年增长45.2%。到了2010年,这一数字跃升至1.60亿吨,跟2005年相比几乎翻了一番。2014年,神木的煤炭开采量进一步增长到2.29亿吨。
魏正法的老屋已经毁弃。摄影:谢玉娟。
神木县环保局副局长刘建强提供的数据显示,神木县煤矿最多时达到300多个,其中一大部分是小煤矿。随着近两年来对煤矿的关停并转,现在运行的煤矿仍有100多家。
伴随着煤炭的疯狂开采,窟野河的水资源危机也越来越凸显。煤炭开采、洗选,燃煤发电等一系列的煤炭生产消费过程均与水资源紧密相关,窟野河开始季节性断流。
黄河水资源保护科学研究院2014年发布的《窟野河流域综合规划环境影响报告书》显示,窟野河 2001 年~2010 年河川天然径流量较 1956 年~2000 年均值减少了54%。
《报告书》通过对自然因素(降水)、人类活动(水保工程、煤炭开采、城镇化建设等)等多方面对水资源变化的成因进行分析,认为百科煤炭开采在内的人类活动是窟野河天然河川径流量锐减的主要原因。 此外,河流天然径流量的减少使得其自净能力不足,加剧了流域内的水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