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题的提出
我国正处于工业化中期，建立在高耗能、高排放之上的粗放型经济发展模式正受到资源枯竭和环境污染的双重约束。资源供给紧张和环境污染的压力，客观上要求国家层面必须调整经济社会发展理念，建构起科学的、可持续的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方式。能源是一个国家经济发展不可或缺的资源禀赋条件，其供给和消费结构状况直接影响到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战略选择和经济社会发展质量。在我国的能源消费结构中，以煤炭为主的能源消费结构加大了环境污染，空气污染已经成为经济发展过程中的社会性问题，实现“有尊严的呼吸”已成为大多数城市居民的基本诉求。改善能源消费结构，增大以天然气为代表的清洁能源的供给比例已经成为我国“十二五”能源发展战略规划的重点。
页岩气是清洁能源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产业化发展对中国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据国外学者评估，我国页岩气地质资源储量为100 × 10
12m
3 ，国内学者估算，重点盆地和地区页岩气可采资源量为26 × 10
12m
3。如何将丰富的页岩气资源储量转化为可供生产、消费的基础性能源，迅速形成供给能力以改善我国以煤为主的能源结构，缓解因煤炭资源的过量消费而造成的环境污染压力是中国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必须回答的战略性问题，直接影响到战术层面的页岩气资源产业化模式的选择。本文将页岩气资源的产业化发展纳入到与常规油气资源进行直接和间接市场竞争环境中，从结构和市场两个维度分析了页岩气资源产业化所必须面对的技术、资金、市场、制度安排等相关问题，提出了“以政府支持、社会监管为主、有限的市场竞争为辅”的产业化发展模式。
二、页岩气资源产业化环境分析
近来年，美国页岩气的成功开采和产业化，不仅改变了美国能源消费结构，大大地降低了美国的能源对外依赖程度，基本实现了美国的能源独立。美国能源独立改变了整个世界的能源秩序，被人们称为页岩气资源革命。美国的能源独立的本质是非常规油气资源的顺利产业化发展。竞争战略理论认为新兴产业的形成是由结构环境和产业发展市场环境决定的。页岩气资源产业化是一种新型产业生态组织形式的形成和发展过程，是由资源储藏条件、勘探开发技术的发明与运用，钻采设备的供应，油气输配管网建设、页岩气产品与替代性产品之间的相对成本关系的变化以及新的油气资源市场需求出现所引致的，也就是说，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对能源的巨大需求提升了既有的页岩气资源的价值，从而使其成为具有潜在市场价值的商业机会的过程。页岩气资源产业作为一种新的产业形态，其必然会受到技术、市场结构、融资以及国家政策等多重因素的影响和制约，这些因素共同构成了宏观层面的页岩气资源产业化的环境，同时，行业内的竞争态势也会影响和制约其产业化发展，也就是说，页岩气资源能否顺利产业化决定于其环境影响因素，是环境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图1 页岩气资源产业化环境的二维结构
1． 页岩气资源产业的结构环境分析
从产业周期理论角度分析，页岩气资源产业正处于生命周期的形成阶段，必将面临资源、技术、资金三个方面的约束。不同的新兴产业因其自身的属性和进入市场的不同而在结构环境上存在着巨大差异，具体所表现出的结构性要素也有所不同。页岩气资源作为基础性能源产业，围绕着资源条件、地质勘探、资源开发、储运和商业化应用过程而产生的技术、经济性成本共同构成了其产业化的结构性环境。理论上，页岩气的顺利产业化涉及到两个方面的问题： 一是如何发现页岩气资源并将其开发出来； 二是被开发出来的页岩气资源如何进行炼化和实现商业化应用，两者共同构成页岩气资源产业化的价值链，意味着一种新的产业生态系统的形成。
( 1) 页岩气资源产业化的资源条件与技术分析。首先，页岩气资源的产业化与资源条件有关。据国土资源部油气资源战略研究中心初步估算，我国页岩气地质资源量达155 ×1012m3 ，可采资源量约为31 × 1012m3 ，主要分布在南方古生界海相富有机质页岩地层和北方湖相、海陆交互相的富有机质泥岩地层当中。我国的页岩气资源的条件决定了其产业化必须解决好能源资源中心与负荷中心不均衡的瓶颈。其次，页岩气勘探、开发、集输、炼化是技术密集性行业，如何突破技术约束是页岩气资源产业化必须面对的现实。页岩气资源的气藏结构有别于其他油气资源的储藏结构，页岩气的气藏以盆地为主，成气区块较为分散，这种气藏特点导致其开采技术和开采模式与既有的油气资源不同，一是页岩气资源的储藏较为分散，这客观上要求其井口数量较常规油气资源多，降低单井的钻井成本，提高单次钻井的产量是其项目决策必须思考的问题，这决定了传统的钻井技术在页岩气开发中的应用局限性，采用新的钻井技术提高单次钻井作业的经济性已经成为页岩气开采的技术发展方向。二是页岩气资源储藏分散不仅对集输设施、管网、密度提出了新的要求，而且对资源的就地转化和应用也提出了更高要求，急需进行本地化加工处理和运输新技术。由此可见，开采技术和转化应用技术的供给是页岩气资源产业化必须突破的技术性难题。
( 2) 页岩气资源产业化的资金分析。页岩气资源的产业化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属于典型的资金密集型产业。从页岩气资源产业链结构分析，页岩气资源的勘探、开发、炼化、集输和销售网点的建设都需要大量的前期资金投入，采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进行融资，以解决页岩气资源产业化的巨大资金需求是页岩气资源产业化必须面对的财务问题。目前，在调查评价的基础上，国土资源部设置了一批页岩气探矿权，引入竞争机制，通过招标出让的方式，促进产业性的页岩气开发。两轮招标的结束意味着页岩气多主体的开发模式的基本形成，投资主体除中石油、中石化以外，还有许多民间社会资本也纷纷加入到页岩气资源的勘探、开发过程中，但页岩气资源勘探、开发所需的大量资金从何而来已经成为所有投资主体所面临的问题。面对巨大的前期资金投入，资金如何筹集已经成为获得资源勘探开发许可主体必须决策的问题，因资金问题难以落实，一些民营投资主体正思考将获得的页岩气勘探开发权转让，退出页岩气资源的开发。如果勘探开发权转让成为事实，那么建立多元投资主体，形成竞争产业发展战略目标就难以实现，将会给整个产业的健康发展带来直接而深远的影响。
2．页岩气资源产业化的市场环境分析
页岩气资源的产业化对外在的制度环境有着强烈的依赖性。规范的科斯定理表明，建构一个完善合理的法律制度可以降低社会经济活动中的交易费用，有利于消除和降低通过谈判达成协议的障碍。如果将页岩气资源产业化纳入到一个产业竞争的格局下去分析研究，那么不同的制度安排将会导致两者之间的不同成本—收益函数，从而形成不同页岩气资源产业化的市场环境。按照迈克尔·波特的竞争战略理论，由基础设施、被威胁企业的反应和进入壁垒而构成的市场环境会影响和限制新兴产业的形成和发展。
( 1) 页岩气资源产业化的基础设施分析。受页岩气资源空间分布的影响和制约，页岩气资源产业化除产业链前端的勘探、开发技术风险外，在产业链中端和后端面临的问题主要集中在管网运输和销售网点布局上。美国非常规天然气资源产业化的成功经验表明，管网的密度和可利用性是影响页岩气资源产业化的关键。目前，我国油气资源的主要管网为中石油、中石化投资建设，其产权归属于中石油和中石化两大油气企业，这意味着除中石油、中石化以外的其他投资主体将会面临着如何将已开发出来的页岩气资源集输到需求市场的现实问题。在现行的管网格局下，页岩气资源开发投资主体必须在自建管网或是租用管网之间做出抉择。一方面，自建不仅意味着其项目投资的增加，而且难以专业化，且管网建设具有专用资产的属性，其投资收益与页岩气资源的储量、可开采时间等因素密切相关，具有较高的投资风险性。另一方面，租用管网不仅有利于管网资源的充分利用和专业化，而且可以降低页岩气资源投资主体的投资需求，缓解其资金压力，具有明显的社会福利效应。然而，在一种多主体竞争的基本格局下，作为页岩气资源开发企业，如果采用租用策略将自己开采的页岩气资源通过中石油、中石化的管网进入终端市场，那么在没有国家层面的管制政策的前提条件下，出于对公司利益考虑，既有的管网投资主体的理性策略行为： 一是不允许其他投资主体的油气资源特别是新增的页岩气资源进入自己产权所属的主干管网以减少终端市场的资源供给量，规避终端市场竞争，维护其市场优势，获取垄断利润； 二是以提高收费标准为条件允许其他投资主体的页岩气资源的接入，从而将终端市场因竞争而带来的损失通过管网费用转嫁给竞争对手，增加页岩气资源企业的总体运行成本，制约其产业化发展。
( 2) 被威胁企业的反应分析。能源市场总量供需不均衡是一种常态，且以天然气为代表的清洁能源的供不应求状况将会在未来一段时期内长期存在。页岩气资源产业的发展，将会在能源整体市场和局部市场上形成对既有的常规油气资源的补充，引起其反应。整体上，页岩气资源的产业化发展不仅意味着我国能源结构的改变，而且将会导致我国能源需求关系的变化，也就是说，在整体市场上，页岩气资源与常规油气资源是一种补充关系，被威胁企业的反应程度较弱。然而，在局部市场上，考虑到页岩气资源产地与消费地之间的空间运输成本，页岩气资源的就地转化具有明显的经济性，而其就地转化必然会对局部市场的供求关系带来冲击，引起被威胁企业的反应。通常地，在自由的市场经济条件下，受到威胁的企业将会通过法规寻求政府庇护、引入恶性竞争、增加投资、改善产品质量和服务等方式来应对新兴产业的发展而带来的市场竞争威胁，社会因竞争而实现福利改善。目前，我国的常规油气资源主要控制在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三家国有企业手中，一方面，它们拥有市场优势，可以充分地利用其在位优势，人为地为页岩气资源的顺利产业化设置技术性障碍； 另一方面，三家石油企业在长期经营中所形成的如管网等专用性资产既是新进入企业的技术壁垒，也是既有企业退出的壁垒，这种专用性资产越多，意味着其退出的损失越大，无形之中提高了其退出壁垒，而退出壁垒越高将会导致其对新进入企业的威胁反映程度的相应提高，由此可见，页岩气资源产业化必须面对常规油气资源企业对其市场进入的反应，现有的油气资源企业对页岩气资源产业化所带来的竞争以及竞争的强度的预评估是页岩气资源产业化市场环境分析的重要组成部分，直接影响到页岩气资源产业化发展。
( 3) 页岩气资源产业化的消费市场进入结构分析。在多元投资主体的页岩气资源产业化发展模式下，页岩气资源产业不仅受制于前端的资源条件、勘探、开发技术、钻采设备的供给、资金的约束，而且还会受到消费市场转换成本的约束。在能源需求强劲的作用下，页岩气资源产业化有着理论上的巨大市场需求，具有良好的市场前景，然而页岩气资源的顺利产业化与其能否进入市场的门槛高低有着密切关系，而这不仅与整个国家的油气资源供给能力有关，而且与消费市场的转换成本有关。页岩气资源产业化意味着其产品必须进入终端市场，必然会面临如何突破现有的油气资源的市场格局； 二是消费市场的转换成本，后者决定了市场的可接受程度。如果消费市场上的用户转换成本过高，页岩气的产业化发展就会困难重重。